何志剛

李有源（1903-1955）佳縣佳蘆鎮張家莊人，少時家貧，其祖父和父親都以租種土地、打零工為生。后因主動幫縣城高等小學干雜活，取得在校旁聽的機會。他聰明好學，多才多藝，畫畫、拉板胡、彈三弦、編民歌，深得老師喜愛。后來，因家中困難開始放羊，幫助維持生活。村東有一黑龍溝，水草豐茂，他在此放牧，獨自在溝旁廟中看書寫字。經過刻苦學習，他成為該村唯一的文化人。

1935年10月，毛澤東率中央紅軍到陜北，李有源很高興。1936年2月紅二十八軍東征來到佳縣，他耳聞紅軍宣傳，目睹紅軍威武之師，就編了一首歌：“蔣介石，大壞蛋，不打日本打內戰；禍國殃民賣祖宗，做盡壞事罪滔天。毛主席領導咱紅軍，爬山涉水走長征，救國救民打東洋，天下百姓齊稱頌�！�

李有源編了不少歌，但總覺得沒有把對共產黨和毛主席的感情表達出來。有一次，他聽到縣城唱秧歌，把毛澤東比作一盞燈，他認為這很不夠，1942年初冬的一個早晨，李有源一大早挑著一擔柴禾進城賣。當他快到縣城時忽然看到一輪紅日噴薄而出，照亮大地，照得人渾身溫暖，他不禁想到把毛主席比作太陽最好不過了。在路過縣委門口時，他看到墻上有一條醒目的標語：“毛主席是中國人民的救星�！边@天夜里他依據白天的所見所感在小炕桌上鋪開麻紙寫下了四句秧歌詞：“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毛澤東，他為人民謀生存，他是人民大救星�！彼�又想到若配上民歌曲調能隨時歌唱，試著用當地流行的革命情歌《騎白馬》曲調哼唱了兩遍，感覺甚好，于是用這首歌開頭三字“東方紅”作為歌名。就這樣，偉大頌歌《東方紅》在陜北張家莊的土窯洞里誕生了。

1942年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他創作方向更明確。他配合大生產運動，編出了《毛主席是咱好領導》、《繳公糧歌》。1943年春節期間，全佳縣傳唱他編的《東方紅》。1943年冬，佳縣貧民響應邊區政府號召，準備移民到延安開荒種地。李有源又用他1942年編的《東方紅》作為第一段為移民隊編了一首《移民歌》，后兩段是：“山川秀，天地平，毛主席領導咱陜甘寧，迎接移民開山林，咱們邊區滿地紅。  葭縣移民走延安，一定要開南老山，不過幾年再來看，盡是一片米糧川�！�1943年和1944年李有源在本村教了兩年冬書。1944年春，李有源侄子李增正當了移民隊副隊長，將這支歌隨移民隊從佳縣、米脂、綏德一直唱到延安。1944年春節后魯藝文藝工作者馬可等來佳縣采風。后來在《延安魯藝生活雜記<東方紅的啟示>》中記述了他發現《東方紅》的經過。著名音樂家馬可和人民歌手李有源的會見被音樂界傳為美談。在延安的文藝工作者陳伯林根據李增正的演唱作了記錄，把《東方紅》作為《移民歌》的第一段，連同曲譜發表在1944年3月11日的《解放日報》上。1945年4月，黨中央在延安召開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著名作曲家賀綠汀依據李有源的《東方紅》和《移民歌》改編成混聲合唱《東方紅》。1945年5月13日晚聯政宣傳隊在中央黨校禮堂正式演唱。1945年9月3日，延安新華廣播電臺向全國廣播了宣傳隊的演唱。

1945年抗戰勝利，李有源萬分激動，又編唱了《八年抗戰凱歌揚》。1947年8月16日毛澤東率中央機關和解放軍總部轉戰到佳縣。8月17日胡宗南侵犯佳縣。面對此種情勢，他編唱動員群眾支前歌《定把胡匪消滅光》。在此期間他先后任馬家溝鄉和烏鎮區當川寺鄉的鄉文書。1950年李有源以《東方紅》作者身份參加了綏德分區召開的首次文藝工作者代表會。會議期間他又即興編唱了《人民的江山萬萬歲》，受到代表們的贊揚。在這次大會上他獲得了“人民歌手”獎旗。1952年冬，他參加了省文聯召開的陜西文藝創作者代表大會。大會期間，他口述了創作經過，由文聯整理成《我是怎樣編<東方紅>的》發言稿，刊登在會刊上，后在《光明日報》轉載。會上他獲得獎章和50萬元獎金（當時錢幣）。

這年冬，他還辦了一個圖書館及學習班，組織村民識字、學文化，他親自上課，并且編出了《人民擁護共產黨》，發表在1952年9月3日綏德《大眾報》上。1953年春他又編出《打埧歌》配合農田建設，也發表在《大眾報》上。1953年5月他到郭家圪坨當鄉文書。這年10月他收到日本西宮市“虹之會合唱團”黑澤正之方等十九人寄來他們演唱《東方紅》的照片和一封熱情洋溢的信。信中說：“在遙遠的日本，能將你的優秀歌曲作為我們勤勞大眾的歌曲來歌唱，這真是我們非常欣喜的事。”‘東方紅，太陽升’，這不僅是中國人民的歌曲，我們想：這也是全世界勞動人民的歌曲......”

1955年4月積勞成疾的李有源到佳縣城治病，治了二十多天不見效，5月10日終因肝硬化腹水在張家莊家中不幸逝世，時年52歲。

1970年我國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東方紅一號發射升空，衛星反復播放《東方紅》樂曲�！稏|方紅》這首歌唱遍全中國，傳遍全世界，深愛中國人民和世界勞動人民喜愛，它必將世代傳唱，永放光芒。李有源雖然離開了我們。但他的名字和“東方紅”將永遠銘記在世人心中。李有源故居2008年9月16日被陜西省公布為第五批陜西省文物保護單位，向全社會開放，供游人參觀。據其孫李錦鵬(佳縣文化局副局長)曾說：“一個投資九千多萬的東方紅紀念園眼下已獲立項，規劃中它是一個紅色旅游景點、全國重要的革命傳統教育基地和愛國主義教育基地......”

人常說“以史為鑒”，我加一句“典籍為憑”。我有1954年新文藝出版社的《陜北民歌選》（何其芳、張松如<公木>選輯），書中所選《東方紅》歌名后注“陜北民歌、李有源填詞”，亦可佐證。收筆之際，我有詩點贊：陜北民歌有魅力，世人喜唱東方紅。衛星放送驚環宇，崛起中華逐夢行。

（作者系中國傳統文化研究院研究員、中國音協陜北民歌研究會會員）